聚焦三农]蚁族:奋斗在北京(上集)(2010-11-15)

时间: 2023-10-04 07:30:48 |   作者: 半岛体育平台下载安卓

  欢迎收看聚焦三农。今天,我们要关注“蚁族” 这个群体。他们很年轻,九成属于“80后”;大学毕业,选择留在大城市工作;平均薪资不到两千元,聚居在城乡结合部或郊区农村,租着每月三百元左右的床位;每天吃两顿饭,到工作单位要坐一到两个小时的公交车。他们有50%以上来自于农村,还有20%多来自县级市,基本也是和农村接壤的城乡结合部,也就是说有八成蚁族是“农村二代”。大部分蚁族家庭的年收入不超过五万元。保守估计,全国的蚁族超过百万,仅北京地区就有10万以上。对他们来说,北京,不单单是一个地理名称,还代表着梦想、激情和奋斗的信仰。

  唐家岭是北京北五环外的一个村子,典型的城乡结合部,最近这个村正在大规模的拆迁改造,大部分房子已经成了废墟。几个农民正在那里挑拣比较完成的砖头,街上停了很多货车,车上写着搬家的字样。这里曾经是北京蚁族最大的聚居村。

  这是一个四层高的楼房,看起来更像一个简陋的小旅馆,已经人去楼空,在没有上锁的房间能看到散落一地的杂物。我们遇到了张新,他住在三楼,屋子不到十平米,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小一号的。

  张新:这个床就是我住的,那个床是我同学住的,这个等于是卫生间和洗澡的地方,不过没有热水器,这个网也上不了。

  他在唐家岭住了两年,搬到这个房间却只有三个星期,因为租住的房子被拆除,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,在这里暂住。张新是山西人,2008年毕业于河北某高校应用数学专业,老家找不到工作,去过上海,之后辗转来到北京,目前在上地一家高科技企业做软件程序员。

  因为这些年来,很多像张新一样的外地大学生,在北京工作后都聚集在这里,唐家岭因此出了名。唐家岭招租兴起是1994年的事,当时中关村兴建上地信息产业基地,距离唐家岭不远,外地大学生慢慢地把这里当做了居住点,一个十多平米的单间,租金是二三百块钱。后来大学生在这里越聚越多,有人把他们叫做蚁族,就像蚂蚁一样群居在很小的空间里,但是不畏艰难地在奋斗。据当地的镇政府统计,最多时这里住了五万外来人口,而唐家岭本村的村民只有三千多人。大量涌入的人群让小小的唐家岭不堪重负,不仅用电和用水的压力大,而且环境脏乱差,被北京市政府列为50个重点改造村之一,要求2010年拆迁整改,将来这里的一部分土地将建成青年公寓对外廉租,中关村的部分高科技企业也打算到村里建员工宿舍。

  我们注意到街上到处都贴着租房信息,这些房源都来自唐家岭北边的村子,随着唐家岭的拆迁,周围的村庄也打起了租房的主意。

  蚁族:找房子也不容易,这片都找了,因为唐家岭人口比较多嘛,都往附近搬,房子也涨价了,不好找。

  因为附近房价太高,很多人已经从这里搬到更北边的史各庄、昌平去了。用这些年轻人的话说,那些地方比唐家岭还唐家岭。

  蚁族:现在我们的蚁巢被端了,我们只好去寻找其他的蚁巢,没办法呀。只有搬得更远更郊区。

  蚁族:在史各庄那边,但我相信这一个地区肯定不是人们觉得最合适的地方,因为交通不是很方便,而且环境比这里更狭窄,更加乱一些,但是我们没办法,这里拆了只能往更次一点的地方搬。

  从唐家岭向北三四公里,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工业区——永丰产业园,这里聚集了许多的工业制药和软件企业,还修建了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。虽然这里远离市中心,但是购物中心的建立让这里多了一份城市的气息,顺着购物中心再向北,穿过一个栅栏就是史各庄。栅栏的一边是现代化的购物中心,干净整洁。另一边却尘土飞扬,堆满瓦砾。

  一进村口,我们正真看到了成片高楼和一些出租房屋的信息。他叫黄首相,以前也住在唐家岭,因为拆迁,一个月前他和几个朋友搬到了史各庄,黄首相说,我们正真看到的这一片原本是三个村子,因为村子纷纷盖高楼,将三个村子连成了一体。

  走进史各庄,我们感觉这里和唐家岭很像。电线杆上,墙上,村民的家门口贴满了各种租房的信息。不同的是,唐家岭在拆,这里在盖。胡同里的很多地方堆满了建材,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,村口的路边停满了拉砖的卡车,车上装的全是半新的砖头。这里的农民家家扩建,每层楼房的造价在10万左右,一个六层的房子造价60多万,能格出50多个小房间,按每间350元计算,每月租金将近两万,两三年就能收回投资。房子越盖越多,这个村的道路被挤得剩了一条缝。楼挨着楼,窗对着窗,有些胡同里两个人并行都很困难,房子之间的电线也像乱麻似的搅在一起。

  黄首相也在上地产业园的一家公司上班,每个月四千元的收入,在蚁族中算是高收入了,日渐拥挤的史各庄吸引他的只是低廉的房租,按理说每月4000元的收入在公司周围的小区,租一个一千多的楼房也能负担,但是这些年轻人不打算拿出那么多钱去租房子。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,攒钱,有机会自己创业。

  史各庄不远处正在修建一座高架桥,那是规划中的地铁站,地铁站旁边树立着醒目的卖房广告,一个新楼盘已经在这附近开工了,价格大概在每平米两万四左右,黄首相对这个新开的楼盘并不感兴趣,他说至少十年之后才会考虑买房的事。

  从史各庄再往西两公里,是蚁族另一个聚居区小牛坊。半个月前,刘立崇带着新婚妻子王银翠离开唐家岭,在这里租了一个带卫生间、厨房的单间。他也辞去了原本在亦庄的网站技术员工作,应聘了小牛坊一家小公司的网络管理员,这样走路就可以上班。

  小牛坊比唐家岭、史各庄偏僻,也清静得多,没有太高的楼,能看到不少一层的平房,高的也不超过三四层。这里离中关村和上地比唐家岭要远5公里左右,尽管如此,来租房的年轻人依然很多。

  刘燕冬:原来这边就是180到220之间,这就一般的,如果好点的,带厨房带卫生间,差不多就是360左右吧。唐家岭拆了,这边的房就直接翻倍地涨。

  刘立崇在朋友刘燕冬的介绍下租下了现在的家,大约12平米,租金每月600元。他和妻子王银翠是河北老乡,相识于网络,今年2月结婚。因为租的房子小,家具家电都没添置。用时髦的话说,是网恋加裸婚。

  王银翠毕业于北京一所二本院校,目前在上地产业园一个企业做电话销售。开朗、活泼,也很爱美。

  王银翠: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衣服要适当地换一换,看到喜欢的就买,要不然就后悔。

  刘立崇:一般都是我老婆花钱,她有时候买衣服,买化妆品什么的,三四百照样买,赶上能花的(时候),就剩不下多少了。

  妻子虽然不提,房子的问题还是梗在刘立崇心里。他工作四年,换了四份工作,工资却没有涨,保持在2500元左右。王银翠的月薪和他一样也是两千五,加起来每月收入5000元。他们的固定开支是:房租600元,电费100元,手机费200元,交通费100元,伙食费1200元,共计2200元。再加上购物、交友,每月最多能存下2000元。而现在,就连北京近郊区域的房价也已超过每平方米2万元,也就是说,他们十个月的存款,能在郊区购买一平米商品房。

  王银翠:他比较细点,比较节俭,我俩正好互补,比方说冬天他没有保暖内衣,(我)就买。他平时冬天都不穿(保暖内衣),光知道省钱。

  刘立崇:对,在石家庄买一套房子可能二三十万,差不多吧,在北京买套房子得二三百万,离目标太远,不去考虑它,考虑也白考虑。

  现在,小两口正在为买一套石家庄的房子努力着。刘立崇计划自己创业,开办一家网络公司。王银翠在争取更多的销量和业绩。他们商量好,有了房子就要孩子。

  王银翠:累并快乐着,只要有了自己的房子,工作也会稳定,一切都会好的,最起码比现在好。

  依然坚守在唐家岭的张新面对的问题更紧迫,房东通知他,一个星期以后,这栋房子要被拆除。这是个星期六,他只有在这两天找到房子,才可能在下周六搬走。周一到周五的工作日是没时间的。为了加快进度,他和合租的同学分头行动。同学去了回龙观小区,他冒着突如其来的大雨,到了石景山区麻峪一个偏僻的村子。最近在网络上很火的胶囊公寓就在这里,路上的车程是两个小时。

  胶囊公寓,顾名思义,就是很小的格子空间,像个胶囊一样。黄日新老人今年78岁,退休在家的热能动力高级工程师,他受到日本“胶囊旅馆”的启发,设计建造了“胶囊公寓”。老人给“胶囊公寓”的定义是:给人提供最小的生存权和最有限隐私权的小型建筑物。黄大爷租下了这套使用面积53平方米的平房,把它改造成8个胶囊房间,人均使用面积差不多5平米,有公共卫生间、厨房和饭厅,同时,每个胶囊房间里安装着独立电表和储物隔层。胶囊有单人间和双人间之分,不同之处在于床的大小。月租金分别是350和450元,这一个数字超出了张新的估计。张新觉得,租胶囊并不合算。如果和同学合租一间700元或900元的房间,分摊下来每人每月支出不超过400元,但生活环境会好得多。而黄大爷把胶囊公寓定位于月收入1000至2000元的流动人口。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实验,引发社会对城市流动人口居住问题的关注。

  黄日新:中国城市化很快的,好多流动人口,都在往城区里奔,这东西如果能用一下,也许能帮助他们。

  根据国家人口与计划生育委员会公布的2010年流动人口发展报告,2009年我国流动人口数量达到2.11亿人,仅北京市就超过千万。在全国106个城市的调查显示,大多数流动人口选择居住在城郊的结合部,住房开支是他们生活开支的主要部分,租赁费用平均每月387元。于是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样的大城市,出现了很多像唐家岭这样的城中村,这也恰恰反映了张新们在城市化进程中的住房困境。

  廉思:很多世界上的其他几个国家都出现过蚁族,比如韩国有一本书叫《88万韩元》,韩国大学生刚毕业,88万韩元相当于2000块钱。基本上也是这个层次的,日本也说有蚁族,叫飞特族,也是很漂泊的群体,在美国也有这样的青年群体。

  尽管我国房地产市场和住房保障体系持续不断的发展完善,但蚁族仍然处在这个体系的“空白区”。我国政府正在酝酿以廉租房及公租房的形式探索解决。目前,北京、天津、上海、广州等城市纷纷开工建设或收购了一定规模的公共租赁房房源。这种由政府建设、低于市场租金限价出租、能长期稳定居住的保障性住房,成为填补当前住房保障体系空白的希望所在。专家觉得,蚁族理应成为保障的重点。

  丁宁宁 :有工作他就对城市有贡献,有三年或五年的贡献,他(应该)有权利申请廉租房。我讲的是权利问题,他们在这儿的坚守,他们在这儿的奋斗,对于整个的城市化,对于整个北京的发展是有贡献的。

  晚上九点,奔波了一天的张新终于和同学陈华在回龙观会合了。因为唐家岭的房间已经断了互联网,他们在同学租住的房子里上网继续找房子。他们盼望能在这个住宅区找到一间预算内的房间,和唐家岭相比,回龙观是一个高档社区,小区的房子基本都是两室一厅或三室一厅,有限的预算使他们只能看网友找合租的帖子。

  这是张新在北京的第三年。他记得,第一天到北京,他便从西站直接走进了唐家岭;从家乡的小山村,走进了北京的“城中村”。今天,他在外力的牵引下不得不离开唐家岭,寻找城市中属于自身个人的一个窗户,一盏灯火。而唐家岭,这个已经腾空的蚁巢,将在今年12月31日前完成清理工作,虽然安置房及多功能产业用地规划是在2012年完成,不过已经确定,其中有10万平方米将用于公租房建设。

  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,慢慢的变多的大学毕业生选择在大城市就业。据统计,今年的大学毕业生达到630万,加上前几年未就业的人群,就业总人数已超越700万。要么回家,要么留下来,努力奋斗,改变自身的生活。面对这样一道人生的选择题,蚁族们在选择过后经历了什么?他们面临的就业、住房、社会保障、城市文化认同等问题该怎么样破解,在明天的节目中,我们将持续关注蚁族。